主霹雳布袋戏,混乱杂食党,慎关

死结(乐患)上

        


        乐寻远小的时候就听过患天常的名字。

  他是全家人的骄傲,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后又有本事当得了大官赚得了钱,一开始乐寻远会很开心觉得骄傲,但长时间的没见到患天常回来,乐寻远只能从家里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个大伯的样子,心里对他的敬重大于好奇。

  乐寻远出生就没了妈。

  自小就是父亲拉扯他长大的,乐寻远的父亲是个很平凡的男人,工作普通,长相普通,但他却很爱乐寻远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的,他经常对乐寻远说的一句话便是,爸爸砸锅卖铁也会供你读书的。

  读书是乐寻远父亲的一个执念。

  他自小不爱读书,所以长大后一无所成,连累地乐寻远的妈妈,难产时也没有钱治疗,最终在冰冷的产房里丢了性命,因此才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乐寻远的身上,希望他可以有个好的出路。

  乐寻远也是个争气的孩子。

  患重玄身上少的读书气,仿佛都点在了他的身上,聪明的不像是他的儿子。

  倒像是他那个有出息的大伯。

  乐寻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便是在自己奶奶的口里,她说起这个名字时很怀念也很骄傲。

  仿佛那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即使患天常已经有十多年都没有归家,即使他们连电话都很少通过。

  乐寻远最开始也很与有荣焉。

  他会在和朋友闲聊的时候,装作无意地提起患天常的事迹,说他有多么多么的厉害,手底下管着很多很多的人,朋友们听得都很惊奇小小的眼睛里装着羡慕,也只有这时乐寻远才能找回一点点单亲家庭小孩可怜的自尊。

  他会想,他虽然没有妈妈。

  但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伯父,他不是最差的一个。

  可是说的再多。

  朋友们总会厌烦,他们不像乐寻远那样好糊弄,不大的孩子心思直白的有些让人厌恶,他们会问乐寻远既然你伯父那么厉害,他会给你买游戏机吗?最新款的手机他舍得给你买吗?

  一声声地问得乐寻远哑口无言。

  所有辩驳的话语在这一刻苍白无力地像一张纸,轻易就戳破了连带的之前的话也变成了谎言,乐寻远被扣上了谎话精的帽子。

  来接乐寻远下学的患重玄看出了他的难过。

  他问他有什么不开心,乐寻远却问患天常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之前也问过好多次,患重玄拿出以往的理由搪塞他,说是因为太忙,没有时间。

  乐寻远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

  他知道患重玄在说谎,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但他已经不小了,今年秋天他就要上初中了,是大孩子了。

  患重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两个人回家后,患重玄去洗菜,乐寻远则趁着他洗菜的功夫,去偷偷拿他的手机。

  他打开通讯录。

  一个个翻过去,最后翻到了患天常的名字,他不敢直接打过去,只在心里把那串号码记得滚瓜烂熟。

  然后在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星期天的下午,乐寻远上完美术课,他没有直接去奶奶家里,一个人跑到小卖部用自己的零花钱,打了一个长途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听着电话里低沉有力的男声,乐寻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排练了好几天的词卡了半天,怎么都说不出来,患天常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问着。

  透出几分耐心的好脾气。

  乐寻远这才顺了气,一只手扯着书包带子,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圈。

  “伯父,我是寻远。”他说着,然后急急地开始介绍,怕患天常不记得他,好在患天常记得他,不仅记得还问了他爸爸和奶奶,还问他几岁了上学怎么样。

  乐寻远说了好多好多。

  最后才问了一句,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不能回来参加他们学校的文艺汇演 。

  乐寻远要代表学生上台发言。

  他希望患天常能来,这样他就能让那些人知道,他的伯父是真的有那么厉害。

  患天常似乎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才打了电话,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行程表,忽视掉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沉默了一会就答应了乐寻远的要求。

  然后定下了回去的时间。

  乐寻远为此兴奋了好几天,数着日子等着学校的文艺汇演,患重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便也没放在心上。

  文艺汇演那天。

  患天常如约来到了学校,乐寻远没见过他,巴巴地在学校门口等着他,患重玄拉着他进去演讲的时间快到了,乐寻远还在执着地等着。

  直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到了学校门口。

  大伙的目光都被那辆车给吸引住了,他们小镇上汽车也多,但没有那么扎眼的车,乐寻远即使小也知道那车不便宜,连他们校长都坐不了那样的车。

  患天常从车上下来。

  他人高腿长,一身驼色的风衣,搭配简单的白色衬衫,干干净净的给人一种很舒服明亮的感觉。他认不出乐寻远,但一眼就看见了患重玄,患重玄也不清楚他会来,直愣愣地看人走了过来,连招呼都忘了打还是乐寻远跑过去抓着患天常的手,亲昵地叫着伯父。

  患天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一行人进去,等落了座,乐寻远上台开始演讲的时候,患重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哥,患天常应了一声,他看着台上的乐寻远,说了一句他教的好,患重玄跟着笑了一下,才大起胆子看了几眼身边的患天常。

  时光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迹不多。

  记忆里模糊的青涩少年已长成成熟稳重的男人,眉眼间的稚嫩也变成锐利的俊逸,患重玄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但也没想到时光会如此优待他,成熟没给他带来沧桑只多了几分优雅的气质。

  耀眼的如一枚打磨圆润的美玉。

  比之少年更加令人心动。

  他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把自己心里的念头也给灭掉,乐寻远演讲结束后下台走到他们面前,患重玄给他留了位置,正好是两人之间,乐寻远感觉不出来氛围有什么不对,他坐下之后立马就看了几眼自己朋友们在的位置,几个小孩子摇头晃脑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边的患天常,他们都知道了校门口的那场骚动,明白乐寻远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一个个的眼睛里的羡慕变成了实质。

  乐寻远开心极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回去的路上他们做了患天常的车,乐寻远从来都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患重玄却从一开始便拒绝打算骑车带着乐寻远走,他是不愿接受患天常一点点好的。

  他怕自己会受不了。

  患天常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知道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叛逆自我。

  他拗不过他。

  就折中带走了乐寻远,他没忽略掉乐寻远眼中的期待,小小的孩子情绪藏的没有那么深。

  回到家乐寻远拉着患天常说了很多,他们的家不大但是墙上挂满了乐寻远获奖的证书和奖状,乐寻远一个一个给他讲着,像是个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小孔雀。

  患重玄迟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他买了菜,还割了几根排骨,患天常在屋里坐着,时不时来到厨房帮他打个下手,他们十几年没见了但长年生活的默契还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话,期间患天常还问起了乐寻远的母亲。

  他离家早,不曾见过未见面的弟妹。

  患重玄眼睛沉了沉,解释了原因,患天常洗菜的手停了停,脸上有一丝的严肃,他有些不理解又不争气地看着眼前的弟弟。

  不明白他这么多年到底在别扭什么。

  “你应该早点联系我的……”他叹息地说了一句,患重玄心里顿时酸涩起来。

  吃完晚饭。

  患天常去了乐寻远奶奶家,老人家看见他很高兴,精神头都足了很多。

  待了一晚上。

  患天常一早就又走了。

  乐寻远很失落,但也觉得够了,至少他证明了他没有说谎,只患重玄告诉他不要再给患天常打电话,那样会让人不喜欢的。

  伯父会不喜欢他吗?

  乐寻远想着,一时变得踌躇起来,可不久之后患天常便从远方给他寄来很多东西。

  大部分是一些学习用品和书籍,还有一小部分是乐寻远没见过的糖果和玩具。

  乐寻远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开始瞒着患重玄偷偷联系患天常,通常他都会隔了好几天,攒了很多事情之后才会给患天常说,患天常也不会觉得他烦更不会对他说的小学生之间的事感到幼稚可笑,只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处理着手上的事。

  等到乐寻远上初二的时候。

  患重玄的身体突然就变得不好,人也整个瘦了很多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他一开始还想瞒着乐寻远想着让他安心学习,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问题,乐寻远没理由会被骗到,还是奶奶摸着眼泪告诉了他患重玄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小镇子上的医疗条件有限。

  即使花了钱进去,患重玄的身体也不见得好,化疗过程透支了他的整个身体,头发也开始大把的脱落身体上时不时的就会出现青紫状的皮下出血。

  乐寻远长时间地在医院和学校里往返,在看着患重玄一次一次地咳血之后,乐寻远的惊慌达到了极点最后没忍住打了患天常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哭的很厉害。

  上气不接下气,一整句话说的没头没脑,最后还是患天常安慰着他,他才把事情说明白。

  在得知患重玄得病之后。

  患天常推了所有的工作,请了年假回来,患重玄瘦了许多,身上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头发也掉光了,苍老的仿佛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患天常被屋子里的味道呛地咳嗽了一声,浓重的药味和着消毒水的味道,让这间不大的屋子透出死气沉沉的味道。

  患重玄病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在深入了解过患重玄的病情之后,患天常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带着患重玄和乐寻远来到了他一直生活的城市,这里有数不尽的高楼大厦也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川流人潮。

  乐寻远像颗小草一样夹杂其中,惶惶不安地看着患重玄住进了陌生的医院,看着他在冰冷的仪器中维持着一天天的生命,他舍不得离开他一步,每天拿着书在他身边读着同病房的人都说他很乖很听话。

  患天常也经常会过来,一般都是晚上有时是深夜,他太忙了,手上的工作又多又紧,只能抽出休息的时间过来看看,患重玄的情况一如既往的糟糕,乐寻远像个小动物一样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手脚蜷缩在一起,小心地不碰到患重玄身上的管子。

  护工会给他说明一天的情况。

  主治医生也会让他在一张张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患重玄有时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和患天常说会话声音轻而低,叹息般地交待着他的身后事。

  患天常安慰他不会有事。

  但患重玄是最清楚的,他明白自己只是在熬着,等到实在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就会离开。

  某天早上患重玄的气色好了很多,他让护工带着乐寻远出去玩,然后自己给患天常打了电话说想见见自己的母亲,患天常下意识地觉得心慌,立马派人去接老太太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

  患重玄见他来了。

  难得的笑了笑,他们坐在一起聊了很多,聊到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患天常聪明,爸妈都很向着他,患重玄就不乐意每天早上都会偷吃他书包里的早餐,让他饿着肚子上课,患天常知道也不说他,还把自己的零花钱省下来给他,让他买东西吃。

  患天常觉得他是饿的。

  患重玄却觉得这人真笨。

  被欺负也不会告状,还傻傻地对他好,因此在一段日子里没少欺负患天常,反正他又不会告状,欺负他正好还解解气。

  年少的患重玄如此想着。

  直到某次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被高年级的小混混给拦下,他们玩游戏输了钱就打劫患重玄找点钱花花,患重玄不肯把钱给他们,就只能被按着打一顿。

  患天常刚好路过。

  看着被打到地上的患重玄就扔了书包冲了过去,他不会打架但胜在手劲大,拳头重,第一次打架就把几个人给制得服服帖帖的,患重玄也是第一次见到挂了彩的患天常。

  往日高冷的嘴角都破了道口子。

  色彩艳丽的多了几分人气,两个人搀扶着回了家,被父母又教训了一顿,等到过了几天那群混混的父母找到了学校,患重玄才发觉事情闹大了。

  两个人一同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

  患重玄还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他没经历过事,只会在家里和患天常眼前咋呼出了事就蔫了,患天常却很沉得住气,解释了前因后果。

  但到底是动了手。

  学校因为他成绩好,没过分处分他,患重玄也从轻处罚了,和那几个混混一样,只写了几千字的检查,唯一丢脸的是他要在星期一学校开晨会的时候,当着所有师生的面把这份检查给念了。

  临到上台的时候。

  作为国旗手的患天常下台,刚好路过他,他趁人不备,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加油。

  患重玄顿时乐了。

  心想这有什么好加油的,加油再来一次吗?可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了,几千字的检查顺顺当当地念完了。

  说起这些。

  患重玄的眼睛里难得多了几分光亮,这是他和患天常难得的好日子,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他大概一直就是他的好弟弟了吧。

  患重玄想着。

  心里多了几分的惆怅。

  他看着患天常,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光彩夺目,心里中最隐晦的心思也变得苦涩不堪,他扯出了一抹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说出了他思考许久的结果。

  等到乐寻远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

  就看见患天常在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上签了字,病床上患重玄的脸色变得灰白,人已经沉沉地昏过去了只有一起一伏的胸廓在提醒着他还剩最后一口气。

  乐寻远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不明白为什么患天常会签字,他手里还握着买给患重玄的礼物,最后统统地砸在了患天常的身上,破碎的玻璃四溅划伤了患天常的脸颊。

  “你为什么不救他……”

  乐寻远一声声地质问着,哀求着,最后还是奶奶看不过去,把他拦下来告诉他都是患重玄自己的意愿,治疗的过程痛苦而绝望,他已经没有勇气再走下去了,他对患天常说他太疼了,实在是熬不住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患天常可以不要救他,死亡对他来说早已成了解脱。

  唯一放不下的就乐寻远。

  他还小,还需要人照顾,患天常答应了他的要求,也承诺了会照顾乐寻远。

  患重玄这才放心地闭了眼。

  葬礼结束之后,患天常按照约定把乐寻远从老家接了过来,父母年纪都已经大了。

  没有精力再照顾他。

  乐寻远还是没有原谅他,一路上都板着一张脸,患天常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孩子还小,长大了就都知道了。

  患天常安排了市里最好的学校给乐寻远上,还给他腾出来一间房间,里面的装修和家具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挑的,他一个人独居了太久。

  乐寻远的到来给他的生活多了几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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